時光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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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是被痛醒的。試著掙扎爬起最後發現只有不動才是最舒服的，又趴回到了床上。


看窗外的天色推估大概才要中午，所以兩人昨天……今早到底是做到幾點呢？印象……說實在的，最後的印象是精疲力盡，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感覺，卻被迫繼續感覺著。


果然內斂的人做起愛來都特別可怕！


記憶中，除去自己在浴室弄的那場外，至少射了五次；那岩井呢？兩次？三次？這樣算他表現不錯？


小商喜孜孜地傻笑起來，旋即發覺這樣的自己很愚蠢像個發春的少女，一邊啊啊啊叫著把頭埋進枕頭棉被之下，但他馬上發現這是最糟的逃避地點；雖然被單床罩全都換新有陽光的味道，但還是聞得出已經融入枕被間、屬於男人的氣息，讓小商又想起床舖的主人。


話說回來，岩井人呢？今天是上班日，所以去公司了吧？思及此，心中出現失落的感覺。早知到男人工作為上的個性，自己又在祈求什麼呢？小商生氣地搥打枕頭想要洩忿，卻因動到腰背肌肉而痛得齜牙裂嘴，岩井進來時正好看見這幕。


『………你在做什麼？』


『蓮一！』小商一掃方才的陰霾臉上放光，和小商笑靨晏晏形成對比，岩井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小砂鍋放到床邊看著小商。


『要幫忙嗎？』


小商試著動了動，最後還是紅著臉點頭。岩井不可察地嘆息，坐在床沿，攬過小商讓他趴在自己胸前，細心按揉著對方的腰背；在棉被滑落的那一瞬間，小商察覺岩井有些不自在，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斑斑紫紫，嘿嘿地笑出聲，讓岩井按摩中的手停頓一下。


貼在背部的溫熱大手令人覺得很舒服，耳朵靠在岩井胸前聽著對方心跳感到很安心，才剛清醒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望著小商全然依賴安祥的神情，岩井無言以對；懷中的人一定沒有發覺，半挺的器官正頂著自己。上方的頭看起來神志委靡，下方的頭卻顯得神采奕奕，這就是年輕嗎？小商此時無防備的信任，似乎不管自己如何對待都會笑著接受的樣子，也讓岩井開始蠢蠢欲動。


岩井將新生的欲望壓下，拍拍小商幾乎睡著的臉。『惟？起來，先吃飯。』


「唔嗯……」皺起眉，躲開岩井的手，蹭了蹭更鑽進岩井的懷裡，弄得岩井哭笑不得。


「起來，吃過東西再睡。下午我還要進公司。」


小商不情不願地坐起身，看了那鍋雜菜滷。『我待會下去吃。』


雖然擔心小商會倒下去再睡，但還是依他所願將東西拿下樓；沒過二十分鐘，簡單沖淋換過衣服的小商緩步下樓，臉上還殘留淡淡地疲態，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的，岩井看了又是一陣不自在。


『我幫你請過假，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要去上課。』


小商傻笑著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又盯著小商莫名興奮的笑臉一會，岩井再度開口，聲音充滿著迷惑與不確定。『你昨天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商一愣，沒料到岩井會突然提起，整張臉瞬間漲紅；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卻還是怯弱小聲。『我喜歡你。』


岩井聽到回答後，瞬間的喜悅被憤怒掩過，狠狠地擰起眉頭。


『什麼意思？』


欸？『我喜歡你』這句話還要翻譯？小商有些茫然，抬頭看見岩井顯露於外的怒意更是不解。昨天岩井也有享受到吧？就算不是笑著接受也應該是苦惱婉拒，為什麼會生氣呢？


『什麼……什麼？』小商無辜地眨著眼，流露出害怕被遺棄的感覺。


岩井吸了口氣，察覺自己是在遷怒，小商是真的喜歡自己，儘管他還無法分清對自己的是景仰的喜歡而非自己對他的那種喜歡。


收回外露的情緒，試著以和緩的語氣向小商解釋。『惟，不是喜歡對方就可以和他做愛的。』


『為什麼不行？』不接受自己就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的！小商也有些惱怒了。『和喜歡的人做愛有什麼不對？！』



『喜歡錯誤的人就是不對！』


小商的臉色轉白，雖然想像過岩井的拒絕，但真實聽到時還是有種被撕裂的錯覺。岩井也發現自己的話太直白，想要解釋卻為時已晚。


『你對我只是家人般的喜歡，真正的喜歡應該留給……惟你要去哪！』看見小商起身離開飯廳，岩井用話攔住他的腳步。


小商停下步伐，微側過頭瞟向岩井，語氣冷但而疏離。「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不認為你是『錯誤的人』。」


岩井沒有辦法回話，眼睜睜看著小商上樓。


雖然擔心小商的狀況，但公司那邊又是非去不可，整裝好的岩井站在小商房前，望著緊閉的門嘆了口氣。心想，讓小商靜一靜，或許就能察覺兩者間的不同。


只是他沒有預料到，當他處理完急事趕回家時，迎接他的是棟冰冷漆黑的房子。









『你現在才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小商撇著嘴，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說願意幫助我的。』


『你也很認真地拒絕過了。』老人抖抖煙斗中的灰燼，沒有再點上新菸，僅是放在嘴邊咬著好玩。『你和蓮一怎麼了？』


這回小商連禮貌都不顧，將頭偏向一旁擺明拒絕談論岩井。稚氣的動作讓俊也笑了，但沒有少看小商發紅的耳與咬出血痕的唇。


『要我幫你可以，不過，』俊也別有深意地盯著小商似乎已經明瞭的絕望表情。『你和蓮一先談完再說。』


總經理近日來的心情相當不好。


雖然岩井的表情和平常一樣冷峻，話句一樣的簡短，但每個和岩井談過話的人都感覺芒刺在背，稍不留意一個小失誤便會遭來尖銳的指責糾正，搞得辦公室內人人自為。


還有誰可以對他們偉大的總經理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到！再細想一下岩井從哪天開始異常的？小商哪天開始就沒有來過公司了？自己的爛攤子要自己收！但罪魁禍首始終沒有出面，想罵找不到人可以罵，想問又不敢向大魔王問，眾人也只能咬著牙含著淚，用自己殘餘的體力、殘存的自尊和本來就沒有很多的休息時間來完善工作，只望能得到岩井滿意地點頭。


又退了一份報告。岩井看著下屬死魚肚般的臉色，幾乎可以看到佈滿血絲的雙眼含有淚光，久違的惻隱之心冒出頭，不忍多加苛責地遣退對方。


在對方離開帶上門的同時，辦公室內逸出一聲嘆息。岩井一直認為私人情緒不該帶到工作上，也自豪自己奉行徹底，哪知這次只是商洛惟離家出走，就讓他煩躁不安。


不是失蹤，因為還有去上課，但岩井聯繫過與小商較相好的同學們，沒有人知道小商現在住在哪裡；也曾經到學校找人，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那天小商早退。


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看見小商了。之前小商還在台灣時，也曾超過二十天沒有聯絡，現在才七天而已，為什麼會趕到焦躁？小商已經成年了，身上有足夠的錢，也不是剛到日本人生地不熟，會去上課就代表人沒有事，那自己在擔心緊張什麼？把這樣的情緒帶到工作上不像自己會做的事！


岩井認真思考要不要找私家偵探將人找出來。


還在沉思著，桌上的電話就先響起；接電話時順眼瞄了時鐘，心中詫異自己竟然花了十分鐘發呆？！


『您好……』


『你們總要好好談一談的。』俊也的聲音有點遠，帶著無奈的笑意，不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令岩井挑眉。


『俊也先生？』


『喔？蓮一啊？』聲音貼近了些，似乎想起電話另一頭的岩井。『你先上來吧！』


已經半退休的俊也很少召岩井上樓，讓岩井不禁思索猜測會是什麼事。和公司有關還是和舞子有關？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岩井不希望又多一樁。不過當他踏入俊也的辦公室後，心思就完全被沙發上的人牽走。


『惟？』小商瞄了一眼臉黑到不能再黑的岩井，賭氣似地將頭轉向另一邊，裝出專注於課本的樣子，所以岩井又將視線轉回到俊也身上。『俊也先生？』


雖然語氣還算客氣，但岩井所散發出的敵意不悅還是讓俊也小小驚了一下。知道岩井的情緒已經影響員工們的心情，才會逼促兩人早點談開；現在見到岩井的反應才驚覺，對方顯露於外的憤怒只是冰山一角，到底岩井有多生氣？俊也無法想像，也再次評估小商對岩井的意義，竟然可以影響岩井這麼多。


俊也的視線在兩人間打轉，笑意不減反增。『辦公室就留給你們好好談，我去接舞子下課。』在見到小商猛然抬頭、臉上還帶著被背叛的表情，俊也和藹笑著回應。『我說過，你們先談完其他再說。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吧？』


小商又撇回頭，幼稚的動作卻讓俊也覺得好笑也有些感慨，以往的小商有時會令人感覺成熟過頭，但最近常鬧彆扭的他似乎回到應有的年齡，像個不聽父親話的叛逆孩子。


越過岩井要走出辦公室時，俊也拍了拍岩井的肩；人才剛走出辦公室，岩井就像電池耗盡的機器人，嘆了口氣看著小商。


小商身邊有個大行李袋，是他們之前為了旅行而買的；茶几桌上擺著數本課本，文具隨意地散放在一旁，照這情形看來，這裡就是小商這幾天的藏身處吧？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岩井還真的沒有想到小商會找俊也，更無法想像俊也會收容小商並安置在辦公室內。


『惟。』帶著嘆息的一聲叫喚，小商的身體一震，開始細細顫抖。


相似的情景讓岩井想起他們的第二次相遇，原本單薄的身子在這三年內抽長拉高，肌肉也壯實許多，但或許是體質骨架的關係，仍不改瘦弱的感覺。岩井又嘆了口氣。


『惟，為什麼不想見我？』


還是沉默，沉默到讓岩井想這大概又是一個無解的謎時，小商開口了。


『是你不要我的。』


『我沒有不要你。』而我答應你母親，會好好照顧你的。岩井深情地望著小商，但回頭面對岩井的人卻沒有看出，雙眼泛紅怨忿地瞪著岩井。


『你說你是錯誤的人。』小商的眼神有著責備，令岩井招架不住地閉上眼。


『我們不適合……』


「試都沒試哪知道是不適合！」小商忍不住怒氣地大吼打斷岩井的辯解，岩井給他的感覺像在逃避，既然想逃，就乾脆斷絕關係吧！『你為我付出的，我會加倍還你……』


『不准！』聽到小商幾乎絕離的話，岩井感到恐懼。離開了，斷絕關係後，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面了？『當初說好是到你大學畢業；如果你想離開我，至少也等畢業再說！』


小商咬著下唇，看相岩井的眼光複雜。他不懂，為什麼岩井把自己推開，卻又不讓自己走？


「我要回去。」


『？』岩井不解地盯著小商。


「大學，我要回台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