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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開時相同的季節,小商又回到了台灣,和岩井之間的互動也隨之回到了剛認識時的模式,全由岩井主動聯繫,但談不到十句話,小商便以「準備考試」為藉口,草草掛上電話。


還以為又要再浪費一年,岩井拿出之前和學校申請的同等學力證明,讓小商得以順利報考當年的大考。拿到准考證的小商有些怔楞,對於岩井總是提前替他做好的一切,他不知道該怎麼卻面對,連房子也是,他才說要回台灣讀大學,隔個禮拜回到台灣時,落腳處也有了,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連他夏季的衣服岩井都替他先送到了。


就這麼著急把自己趕出去嗎?小商要自己不去多想,卻無法克制思緒往那方向走。


考完趁著放榜之際,小商回到曾居住過的城市,公車路線全面換新,曾住過的眷村也拆遷改為一整片的工地;看著靈骨塔裡母親燦爛笑顏的照片,小商深深感覺到,這裡不再是他的家。


他沒有家了,可是他很想回家,就像落葉尋找最終的歸宿,他想回家,回到有岩井蓮一在的地方,就算蓮一不愛他也沒有關係,只要讓他待在他的身邊,只要蓮一還要他。


接下來的日子,小商瘋狂似地自學商用理論,仔細研究所有財經消息;岩井曾迷惑考完試的日子為什麼還要在家中讀書,小商不知道如何說出真實想法而隨意帶過。


憑著之前的底子、在日本時的自學、和半年期的衝刺班,小商考到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在得知小商考上大學後,岩井思考良久,還是撥空到了台灣一趟,在大學的附近買了間房子;還以為會遭小商冷嘲熱諷一番,笑他有錢沒地方花,然而被帶到新屋處的小商在環顧一圈房子之後,沒有表示任何意見,臉上的表情又是高興又是難過,令岩井無法解讀他的想法。


小商趁機向岩井表示,提出想利用課餘時間幫忙工作的要求,但被岩井拒絕;兩人又是一陣爭吵,最終岩井答應以後到台灣出差時會帶上小商,雖然不滿意結果,但小商也承諾不會外找打工、專心讀書。


開學沒多久後,小商就被劃為怪人之族;年紀比同班同學大了一屆,又很少與其他人交流,手上老捧著財經雜誌,下課後幾乎不會留在教室和他人閒談就馬上回家,連系上迎新都蹺掉了!


小商不在乎其他人對他的評語,他在意的只有那個人,其他人都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刻意想要經營維持;當小商驚覺自己的想法變成這樣時,不禁苦笑這一年來到底遭遇了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孤僻?


才這麼想著,沒隔幾天某堂下課之後,在教室門口看到雙簧二人組之一時,小商不由得感慨緣份這玩意真的很妙。


「商洛惟果然是你!連迎新都敢蹺?!本來還想給你驚喜的,為了你推掉內定的學妹,你竟然害我在迎新會場找不到人而丟臉!說,這次要補償我什麼?」


在驚訝過後小商也笑了,沒有理會對兩人側目的同學們,一把抓住老朋友的頭用力往下壓。「你可以回去找學妹,我不介意。」


朋友怪叫一聲,大聲嚷嚷著:「我是你直屬,給我放尊重點!!」


「喔──」小商非常敷衍地應了聲,抓起書包對著老朋友微笑。「走吧,我請你吃飯,學長大人。」


多話的朋友不到一頓飯的時間便將所有高中同學的近況全都報告過一遍,獨獨缺了一人。


「小公主呢?」


朋友的臉上收起笑意,極力維持平淡的口吻像是不想自己的情緒影響小商太多。


「去年年底突然和家人出櫃,之後便斷了聯繫,也沒有人想過要去找他。」朋友認真盯著小商眉頭微蹙。「你好像很不吃驚?」


「還好。」小商笑著回答。知道Jeff是同性戀的時候,就大概猜到會有這樣子的結果了,而小公主的個性,會出櫃也是必然的,差別只在於時間點。


「不說這個了。」朋友伸手似乎想灰掉看不見的憂鬱。「那你呢?大考前突然休學,大伙都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


咦?小公主沒有說嗎?小商帶著苦笑,想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我媽過世,被認識的人帶去日本生活一段時間,年初才剛回台灣的。」


朋友相當有意思,聽完之後瞪著大眼久久沒有回應,突然一聲嘆息,用力拍上小商的肩。「對不起……」


小商被弄的手足無措極其彆扭,他沒有要讓朋友擔心的意思。「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


朋友一臉哀痛地打斷小商。「是我們的錯,做為兄弟沒有在你需要幫忙時兩肋插刀,就是我們的錯,所以,讓我們補償好好安慰你吧!」


這下換小商呆了,看著滿臉興奮的朋友,臉上哪裡還有方才的沈重啊?


一個小時後,在同個城市內的高中同學全聚到了大學門口,直到被帶入KTV時,小商瞭解這只是朋友想玩樂的一個藉口。將大包廂塞滿的人數,儼然是場小型同學會,一直到天微亮,大家才像是想起還有早上的課,搖搖晃晃危險地騎著機車回各自的住處。


全身無力累癱趴在床上的小商相當感嘆,自己和岩井待久了,連心靈也跟著提早老化,這種青春歡樂的行為,竟然讓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但是在群眾狂歡後的落寞,讓他好想念岩井的體溫。








被老朋友認出還當了自己的直屬,小商無法再回到之前的怪人之族;就算自己還是會拒絕同學們的外出邀請,深知小商軟肋的老朋友總有辦法將他拖出門,如此一來能讀書的時間就縮短,和岩井通話時的背景音樂也常是眾人的圍鬧,不過岩井似乎很高興小商和朋友出門,甚至會說「你還有朋友在等今天就先這樣吧」自行先掛斷電話,令小商哭笑不得。


不過也因如此,小商才會認識大了兩屆的顏青。


雖然老朋友耳提面命叫小商不要與顏青靠得太近,也曾恐嚇他說:顏青的背景不單純,哪天被人做掉都不知道。但相似的背景讓他們惺惺相惜,相同的個性使他們成為莫逆之交,只是知道他們是好友的人相當少,就像沒有幾個人知道小商會拼命讀書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表面上他們只是認識,碰到面會點個頭打招呼的那種;私底下顏青不時會提著啤酒去敲小商的門,有時天南地北胡亂聊著,有時彼此會靜靜喝著悶酒,有時小商和岩井通完話回到客廳後會看見醉倒昏睡的顏青發出惡夢般的囈語。等到天亮之前,不會刻意說一聲,顏青又自行提著空罐子離開。


兩個寂寞的人在一起還是寂寞,但小商很感激顏青這種不刻意不勉強的陪伴;而顏青也替小商放出風聲,說他有個苦追不到的戀人,打碎所有想追小商的女孩們的美夢。


顏青畢業那天,他又帶了一袋的啤酒來敲小商的門,兩人為了即將到來的離別開酒大肆慶祝,小商甚至拿出岩井放在他那邊的日式清酒,不要命似地狂灌大吼,醉倒後就直接睡在地板上。朦朧間,似乎看見顏青流淚的模樣,小商幾乎想跳起告訴顏青自己曾遭遇過的一切,但也只是幾乎。


隔天醒來,顏青已經離開,也帶走了所有的空酒瓶,之後便沒有再聯絡過了。小商知道這是他保護朋友的作法,會感傷,但沒有太多的失落。


倒是岩井發現自己私藏的酒被小商喝光後,臉色難看卻又對小商莫可奈何;之後的櫃子中總會有兩瓶清酒,不過小商也沒有再去動過。


小商畢業前半年,兩人為了小商的去留又吵了無數次。小商一心想回日本幫岩井忙,但岩井卻認為小商有能力、讀得也有興趣就應該再往上唸;對小商而言,會如此認真都是為了能在專業上多幫助岩井,岩井則認為,小商想早點回日本工作,都是為了能早點離開自己。


對談始終沒有交集,兩人又各持己見堅持不下,一直拖到小商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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