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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我回來了。」他回來時,我正躺坐在沙發上看書;聽見他的叫喚,從

書中抬頭正好迎接他俯下身的親吻。溫熱柔軟的唇印在冰冷的頰上,燃起漫天大火

般地瞬間燒紅了臉。


  「唔嗯…歡迎回來。」我訥訥地回應,心底痛斥自己的膽小,又不是清純少男,

兩人也非第一天交往,這種嬌羞模樣是做給誰看啊?!現在有如新婚妻子迎接回家

丈夫的情境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注意到我內心的掙扎,隨意地將公事包放在一旁的地上,脫下西裝扯開

領帶,將我攬入他的懷中,替我稍低的體溫加熱。


  「在看什麼?」


  溫熱的懷抱,被蘊蒸過的體味,一切都令人迷醉。我反手,將昨天經過書局順

手買下的書露出封面。


  「《金閣寺》?你會看這種東西?」


  他的笑聲讓我感到被羞辱,不悅地推了他一下。「沒禮貌!」


  他笑得更大聲了,在我阻止之前從我手中抽開書,放到我無法觸及的地方。「

吃飯了,想吃什麼?」


  「不餓!」為了搶書,我橫趴在他的身上,他索性將書丟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中,

偷親了一口我因不悅而嘟起的嘴。


  「不可以,乖寶寶要三餐定時。」邊說邊把我拉起來,想將人帶進房間內。


  「我又不是小孩子。」試著掙扎也改變不了對方堅定的步伐,只能乖乖跟著走。


  「你比小孩子更不懂得照顧自己。」他的笑聲夾雜嘆息,將一套外出服塞到我

的懷裡,也塞住我的抗議。「外面吃好嗎?」


  「外面?現在還這麼早就要吃?」看他神情自若地脫下上衣,反倒久沒動作的

我顯得扭捏,撇起嘴還是換上了衣服。


  「七點多了還早?」苦笑地替我整理衣服,幫我穿上外套。「今天天氣很好,

到外面散散步?」


  我皺鼻,一臉的嫌棄,但還是跟著他出門。「我昨天有出門過。」


  「飯還是得吃吧?」趁著電梯裡沒有其他人,帶有安撫意味地偷親我的臉。

「多陪陪我,嗯?」


  睨了他一眼,退離他一大步的距離,看他偷笑的側臉,心中忍不住狂罵:我還

年輕血液循環好得很,不要當我是試紙般的一直玩!


  太久沒有出門閒逛,沿途的街景變化讓我有些「身在何處?」的錯覺。到麵店

坐下後忍不住感慨變化好多,連店內的價目表都漲價了,只剩老闆娘的熱情招呼如

昔。


  他好笑地睇著我,對我的白痴發言聰明地沒有表示意見。直到麵上桌,撲鼻的

香氣才讓我確實感到飢餓;拆了筷子,正準備要大快朵頤一番時,他突然開口。

「你喜歡三島由紀夫?」


  我停住吃麵的動作,皺起眉瞇著眼,思索要如何把想法說出口。「不能說喜歡,

感覺……他的文字太過纖細軟弱,其實看起來不太舒服。」


  他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那你還看?」


  「看了才會知道啊。」他的問題聽起來恨沒有邏輯性,我的口氣不由得加了些

不屑,但他依然包容地笑著。


  晚餐過後,如他所院地我們繞道到家旁的公園。不合時宜的炎熱冬夜,讓人幾

乎忘了之前的寒冷,方才的新聞報告還說明天會上探二十度,冬天耶!


  「會熱?」


  我點頭。「剛吃完東西,很熱。」


  公園裡新建了一條環繞整個公園的慢跑步道,一旁的告示牌寫著「3km」,

不少人趁著天氣變好跑出來運動,為了避免妨礙到其他人,我們沿著不到的外圍慢

慢走著。


  不時吹起的風搖動頂上的枝葉沙沙作響,也吹開了我身上的外套。


  他停下腳步,替我拉上拉鍊。「要不要去旅行?」


  「嗯?」先是不滿他像照顧小孩子般地對待我,接著訝異著他的臨時提議,而

沒有注意到被他牽起的手。「你有時間?」


  他一臉的受傷。「下禮拜就是過年了。」


  言下之意是他打算利用年假的那段時間?「想去哪?」


  「喜歡泡溫泉嗎?第一天去苗裡的虎山溫泉,然後是知本,再去夏大哥那。四

天三夜,和姊借車,反正她年節的班也用不到車,自己開車下去機動性比較強,想

去哪就去哪。」


  「…………你都計畫好了嘛……」


  他停了一下,轉過頭衝著我笑。「你不想去嗎?」


  我低著頭思考,才發現交握的手,刻意忽略胸口的梗堵感。「計畫這麼好,肯

定房間也訂好了吧?」瞟了眼他心虛尷尬的笑,但沒忽略藏在最深層的狡猾奸詐。

「算了,都訂好了這時候退掉也浪費。」


  終於聽見我拐彎抹角的肯定,他嘿嘿笑了數聲,從相握得手可以感覺到他的快

樂,也令我放棄甩開他的手的念頭,然後,又聽見他叫我的聲音。


  「你今天怪怪的。」


  我不以為意。「你不也是?」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漸漸地安靜,似乎都意識到這個話題不適合延續下去,也

沒有人想打破這份寧靜。我們又繞了一圈才回家,我拾起被他亂丟在沙發上的書,

似乎聽見他笑著嘆息,在我的額角用唇輕點了一下。「我去洗澡。」


  攤開書,一直到他拿了衣服進到浴室,都還無法專注在書本上,忍不住煩躁地

嘆氣。


  我不喜歡三島的文字,但不可否認的,燃燒中的金閣寺真的很美。


 


  「…………你來幹嘛?」友人緊抓著門板,一瞬的停頓讓我以為他想將門關起。


  最近他回家的時間變得正常,也沒有臨時加班的情況,彷彿回到剛交往的那段

日子,平淡而滿足。對,我應該是要滿足的,但又感到害怕,這種情緒室突然的,

讓我無法待在空曠的屋子裡等著他回來,所以我在他回到家之前,逃難般地跑到了

友人家。


  「想來就來了。」發現友人沒有讓出通道讓我進門的意願,再度抬頭試著裝出

無辜的樣子。「不能來嗎?」

 
  「如果你是早上到公司來照我就不會擋你了。」話這麼說,但友人還是將門大

開讓我進去。「又蹺掉年終會議,你到底還有沒有『是公司一份子』的自覺啊?」


  「我有啊,薪水不是你們給的嗎?」還沒和嫂子打招呼,兩個小鬼頭一前一後

地跑出來撲到我的身上。


  「小叔叔!」


  小孩子的笑聲也感染了大人們,我笑呵呵地將元元抱起,拍拍婷兒的頭往屋裡

走,友人也忍不住笑著搖頭。


  「嫂子。」嘉玲穿著最近迷上的手染衣服從二樓下來。


  「吃過飯了嗎?我讓月嫂加菜。」還來不及拒絕,嘉玲已經轉進廚房內吩咐幫

忙,我只能苦笑,這也讓友人得意地哼笑出聲。


  「活該,放羊的孩子,就算你拒絕也沒有人會相信你已經吃過的。」


  才想抗議,又被兩個小鬼拉著一起玩新拿到的玩具,觀賞近期獲得的戰利品;

一直到友人在旁邊覺得戲看夠了,才出聲解救了我。


  「大概還要十分鐘。」關起書房的門,將小鬼們的抗議擋在門外。


  「上次和你提的,我想就從三月開始吧。」


  友人停下點菸的動作,拉開桌後的椅子坐下,將打火機隨意地扔在桌上。


  「多久?」


  我搖頭,撿起打火機,點上菸,無力地仰靠在另一張椅子上。


  「不知道,看情形吧。」


  感覺友人正仔細地打量我,而在友人的面前我也疲於偽裝。久久友人才又開口。


  「我知道了,你和他說過?」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看著友人的表情從瞭解到迷惑,接著是錯愕與皺眉,

我開心地笑了出來,也讓友人的眉頭越皺越高。「放心,我很快樂的。」


  「痛苦且快樂著?」友人不屑地冷哼一聲,嘉玲叫吃飯的聲音也傳入書房。


  「對了,過年他要陪我,不去姨那了。」


  友人看著我笑得開心的臉,伸手打開窗戶讓菸味散去。「真的這麼高興?」


  被友人一說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嘿嘿笑了兩聲,才拉開房門,就聽見小

鬼頭們的大叫。


  「大叔叔!你好久都沒有來了!」


  「你有和他說你要過來?」友人瞄了眼手錶,八點,平時收工後直接過來正好

是這個時間。


  「沒有。」我笑著嘆息,反倒遭來友人的白眼。


  「你的白痴什麼時候才會用對地方!」


  這下換我瞪友人了。


 


  回程中,他沒有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要來友人家,我也沒有問他怎麼猜到的。

偷瞄了眼他竊笑中的臉,是因為兩人共有的默契而高興嗎?


  「什麼?」注意到我的視線,他笑著側過頭詢問。


  忍不住溢滿的喜悅,我也笑著,微微搖頭才又問:「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去姊那牽車,順便買年夜飯的材料;初一早上出發應該不會被塞到。」


  「明天?為什麼不是後天?」車子牽回來也沒有地方停,既然初一才出發,後

天除夕再去牽也不遲啊?


  「姊說後天開始上班沒空。」其實是說不想看見兩人恩愛又閒散的模樣,加強

她心中的不平衡,想到這,他的笑容變得詭異飽含不能說是好的念頭。


  「這樣就不能約她一起吃年夜飯了。」


  他冷哼了一聲。「我也不想和她一起過年。」


  太過明顯的排斥讓我愣住,開始大笑。「你就這饃不想和姊一起過年?」我一

定要和表姊說!


  「只有今年不想。」大概是我的意圖表露太明顯,他的回答相當安全。


  走在相同的不道上,今天的氣溫又降了些,運動的人也跟著少了許多。仗著不

夠明亮的路燈,他大膽地牽著我的手不肯放,溫熱的感覺從手一直燒到心口,形成

難以磨滅的疤痕。


  太過幸福的感覺讓我忍不住細細顫抖起來,透過相連的手傳道他的那邊。


  「冷嗎?」他放緩腳步,感覺他蹙起眉,打量評估我是否穿得過少;我偷偷地

笑了,在他不解與錯愕的神情中,讓自己窩在他的懷抱中。


  放縱自己感受幸福不是罪過。我對自己如此說。





  本來說好要一起去表姊家的,友人的一通電話便把我綁在家中,依然是案子的

問題,忍不住向友人抱怨。


  「小年夜耶!」


  『沒辦法,外國人不過年啊。』友人的口氣也是充滿無奈。『你還好,有人陪;

嘉玲帶著孩子們去大堡礁,留我一個人看家。』


  ……………好,我輸了,認命地留在家中和友人討論,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

案子搞定。


  只是事情有那麼順利就好了。


  「我回來了。」他的頭探進房間內,看見我還帶著耳麥和螢幕中另一頭的友人,

聲音也摻染著驚訝。「還沒結束啊?」


  「啊?」瞄了一眼螢幕右下角的小時鐘,才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和友人說了休

息,將空杯、美式咖啡機拿進廚房清洗,就見到他霸佔的廚房的意角,處理剛買回

來的食材。


  「這麼多?」我看了看地上兩個大賣場的塑膠袋,裡面一袋裝滿了各式乾糧,

另一袋裡則是生鮮食品,桌上還有一小袋的金銀紙錢,嘴角不住抽動。「買這個幹

嘛?」


  「過年啊。」明顯感覺得到他的愉快情緒,跟著音響中的旋律哼著,將肉切成

小塊分裝,仔細逼出夾鍊袋裡的空氣,用料理棉紙漿肉包好才放入冰箱上層。


  「………你的廚藝很好?」看他動作熟練,不由得做此猜想。以往我們也會做

些簡單的料理,但像年夜飯這種多樣且繁複的菜色倒是沒有嘗試過。剛剛瞄了那堆

食材,似乎做兩頓年夜飯都還有剩。


  「以前常被叫進廚房幫忙,大嫂嫁過來後才脫離苦海的。」他打下我伸向咖啡

罐的手,看不出喜惡地說著。「飲水機那有我剛泡好的蜜柚茶。」


  「那堆紙錢你打算拿去哪燒?」走到飲水機旁果然有一大杯的蜜柚茶,溫度適

宜不燙,喝了一口忍不住將舌頭吐出,好甜!


  翻過頭想回答我問題的他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留情地笑出聲。「屋頂吧。」


  我一臉厭惡恐懼地將蜜柚茶又兌了一半的熱水,隔著半開放的空間,邊喝邊看

他專注的背影。他又忙了一會才注意到我的視線,好笑地用濕淋淋地手指點了我的

頭一下。


  「在想什麼?」


  我驚恐地退了三四步,瞪著他哈哈大笑的樣子,用袖子想擦掉恐怖的冰冷感;

忿忿地走回房間內,友人還在離開狀態,又等了會,還是走出房間問他:「後天一

大早走,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他沒有馬上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像是思考了數秒,才帶著笑意地說:

「就冰著吧,要吃再拿出來就行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抿了下唇才又回到房間內。和友人又談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

剩餘的交給友人修改,還我應有的休閒年假。


  我捧著被已經放涼所以更甜的茶,窩進被我冷落許久的太空椅中;他在廚房內

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將瓦斯爐轉為小火慢慢燉著,走出來看見我又坐回太空椅裡,

笑著搖頭打開落地窗讓空氣流通,在我抱怨之前將人拉進他的懷裡帶到沙發上。


  「在煮什麼?」


  「焢肉和白菜滷。」他偷親了我一口,被我躲開只親到臉頰。


  「是必備菜?」想不起以前家中除夕桌上的菜色,但印象中友人家中的年夜飯

上沒有這兩道菜。


  「不是,是我們家的。」他又親了一下,不理會我的瞪視。「一個問題一個

吻。」


  「老梗!」我噗哧笑了出來,也裝不出生氣的樣子。「你哪個年代的啊?」


  他認真地思索了一陣。「大概是『新神雕俠侶』的時候吧!」


  在我大笑之時,準確地吻上我的唇。熟悉的溫熱感覺,緩慢地、試探地、一吋

吋地掠奪佔領,標誌自己的領地主權,勾出我的情欲。在我回應輕咬他的唇時,他

突然轉為激列,像是要奪取我呼吸般地用力吮吻。


  手上的杯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拿開放在桌上了。


  「要做嗎?」


  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看見他眼底藏不住的情欲,重喘吐出的熱氣讓我顫慄。


  我笑著在他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一個問題一個吻?」在他反應過來想要細

問時,拉下他的頭並深深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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