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走廊

(下午貼錯篇了對不起……)



　　隔天睡醒時，我把所會的國罵全用上了，不只是罵自己，連他也一起罵。是把積

了二十五年的欲望一次發洩完？也不想想我足足比他大了五歲，竟然做通宵不說，太

陽都已經曬到我眼花了才肯放過我。而此時雖然還是相當想睡，但全身從上到下都在

痛，各式各樣的疼痛迫使我清醒，雖然我寧可再暈過去。


　　昨天的狀況根本就是暈了就睡、睡醒再做，一開始還可以用醉酒替自己辯解，但

最後根本是沉迷在快感中無法自拔吧？！如果是身在古代早就被宮刑浸豬籠了！哪會

像現在這麼逍遙到囂張？乾脆給我把刀讓我自決算了！

　　
　　我抱著頭，已經分不清是因為自責還是害羞而想死了。


　　「頭痛嗎？」


　　聽見他的聲音，我從床上驚跳起，因牽扯到酸痛的肌肉又啪回床上。


　　「為什麼你還在啊……」我埋在枕頭裡，遮住耳目。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了。


　　看見我的鴕鳥反應，他顯得相當開心。「你昨晚應該什麼都沒有吃吧？我弄了點

稀飯，多少吃一些？」


　　「不……我昨天吃太撐了……」好低級的笑話，連我自己都笑不出來。


　　就聽見他的聲音多了困惑。「可是我看廚房沒有用過的樣子，還是你在外面吃了？

不管如何還是起來吃點東西吧，昨天吃過今天也是要吃的。」


　　被他這麼一說，不安份的胃也引隱痛了起來，更加地不想進食。


　　感覺他又待了一會，嘆息地走出房門，我才從枕頭中抬頭換氣，沒有放鬆太久，

就見到他端了一碗東西進房。


　　用高湯煮成的稀飯，加了點麻油與芹菜末，香氣四溢讓久未進食的胃更加騷動。


　　他也不費事地問我要不要，東西放著就要把人扶起；我揮開他的手，抓了幾個枕

頭墊在腰後坐起。他的好心情不因我的行為就被破壞，像玩弄娃娃般地拿著湯匙一口

一口地餵著，再怎麼不想被如此對待，也抵不過『食』的欲望，我很快地便調適好心

情，像個王子般地被服侍著。


　　利用悶燒鍋所維持的溫度很適合入口，柔軟滑順的粥品也很好吞嚥，滿滿的一碗

粥很快就見底，他滿意地笑著，揚起手上的空碗：「再來一碗？」


　　我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試著下床的時候順口問了：「今天沒上班？」
　

　　原本準備離去的身影頓了下，回過頭要幫忙纏扶的手被我拒絕。


　　「不用，我還沒有這麼脆弱。」


　　「今天元旦放假。」他放開手，在我身後跟著看著我走出房門，到客廳坐下後才

拿著碗進廚房清洗。


　　昨天我們在這個沙發做了什麼？我閉著眼，自責與內疚幾乎將我壓垮。赤裸裸的

欲望醜陋得令我厭棄，而今，他就像是欲望的化身，所有的溫柔都比以往更令我感到

懼怕，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曾犯下的錯誤。


　　「在想什麼？好嚴肅的表情。」在看見我睜開眼，他露出我一直忽略其中含意的

笑容。「要喝咖啡嗎？」


　　反射性地點頭，在他進到廚房前又把他叫住；也猜到我有話要和他談，乖乖地坐

到我的面前。


　　「昨天我喝醉了。」我看著他認真帶一點疑惑的表情，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暗示。

我咬牙，隨意說了個謊言。「我把你當成別人了。」


　　他的表情從訝異、木然，轉變成自信，甚至帶了些怒氣的笑。


　　「不可能。」


　　換我感到不可思議，他哪來的自信？


　　「你不可能現在才愛上友人，最近也沒有看你出門或與誰交好；若你說是兩年前

的那個我或許還有些相信，不過他最近也結婚了吧？」


　　我被他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明明就是早出晚歸的人，哪來這些消息的？甚至

連我都不知道阿豪要結婚了。不對，重點差點被他模糊掉。我甩掉這些毫無意義的思

緒。


　　「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忘記昨天發生的事。」


　　「為什麼？給我一個原因。」他直直地望向我，不給我逃避的機會。


　　對於他的反應，我完全被激怒，也是遷怒。


　　「因為你是我表弟！我們不該有超過親人的關係！」


　　他先是一愣，然後開心地笑了。


　　「那很好啊。」我因他的回答而完全呆愣住，沒有注意到他越來越靠近的臉。

「就算你想躲我，親人的身份也會將我們綁在一塊的。」


　　他的話中結在兩人膠著的唇中。我想掙扎，但他強硬的手摟著我的腰，壓著我的

頭，令我逃避不了。


　　身體的疲憊還沒有恢復，根本不容許我做出太過激烈的反抗，很快地便軟化下來，

他的吻也不再強勢，帶了點挑逗誘惑的，用舌輕輕括搔著我的上顎，我忍不住渾身打

顫，想起昨晚的回憶。


　　「你的反應……也是喜歡我的吧？」吻畢，他還眷戀不捨地舔舐著我的唇，而我

只能無力地攀在他的手上。「為什麼就不肯承認正視呢？」


　　他的話驚醒我的理智，用力地推開他。沒有預料到我的動作的他，錯愕地被我推

回座位上，看著我用手抹去殘留在唇上的觸感與氣味。


　　「總之，我是不會愛上你的！」殊不知，當我如此宣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愛上

他了。


　　「沒關係，」他露出與愛麗絲中的那隻貓一樣的笑容。「我會讓你親口承認的。」


　　「你！」我看著他像是不覺自己說了什麼恐怖宣言，笑著站起身，一點都不把暴

跳如雷的我放在眼裡。


　　「乖，我去泡咖啡，你坐著休息吧。」他輕聲地哄著，就像平常一樣地安撫我。


　　他以為每次都用這招會有效嗎？憤怒到了極點，是會讓人安靜沈寂下來的。既然

他想試，我也不會拒絕挑戰的！



　

　　接下來幾日，他的笑容有增無減，從冬日的暖陽升級為秋日高照的豔陽，溫暖卻

也讓人難以忽視。而我使出消極手段，不回應，也不拒絕，一樣會說謝謝，但不給予

微笑，也不正眼瞧他。


　　今年的第一波寒流，在元旦連假的混亂中度過了。


　　連假後，我開始跑公司，和嘉玲進行交接。按預計是在年過後才正式上任，所以

對於我的遲到早退，友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而他不復之前忙碌的樣子，時常是我才剛回到沒多久，就聽見他的開門聲，最晚

也不會超過八點，總是趕著回來只為了和我一起吃個晚餐。


　　隨時都看得到他到笑臉，趕回說著抱歉馬上準備晚餐時的愧疚微笑，叫我吃飯試

試他的新菜色的得意微笑，看我吃完的滿足微笑，還有，飯後一起喝茶享受寧靜的悠

閒淺笑……啊啊啊為什麼可以笑得這麼怡然自得的樣子啊？！超想叫他不要再笑了，

可是感覺一說出口就是我先輸了，只能再內心中吶喊，外表卻裝出一貫的淡漠表情喝

著茶。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當我從文件中抬頭，已經是八點半的事了。捏捏已經僵

硬的脖子，想著平常早該回到的室友怎麼還沒有回來，才發覺其實自己早就餓過頭了。


　　站在自從他住進後就在也沒踏入的廚房內，思考著要弄些什麼、份量該多少的問

題，最後想想還是弄最簡單的蛋花湯加菜就好。


　　開火煮水，從冰箱中拿出高麗菜切絲，切著切著，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就這

樣把手切下來的話……


　　「你在做什麼？！」


　　他一手抓著刀背，另一手打掉我拿刀的手，俐落地將刀收到一旁，關掉滾了一會

的水，將人拉到餐桌旁坐下。


　　我像個人偶般地看著他，眼神空洞。「什麼什麼？」


　　他用雙手包住我冰冷的手。「手沒事吧？為什麼要那麼做？」


　　感覺稍稍回過神，沒有收回被他握住的手，迷惑地問：「我做了什麼？」


　　他哽住，嘆了口氣，表情不再是微笑。「你剛剛差點切到自己的手。」


　　「是嗎？」我不太有印象，但還記得一閃而過得念頭。感覺回神，胃部的不適感

變得明顯，也比以往更加強列。


　　多年來的不正常生活，讓我和醫院結下緣份；這幾日假性的三餐定時定量，突然

今天又不準時進餐，身體的反撲狀況超出我所想像。能維持臉部的表情，但掩不住因

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手，自然也騙不過還抓著我的手的他。


　　「你怎麼了？」他的眉頭皺起，表情從純粹的擔心，添加進了焦急憂慮。


　　「胃痛。」我撐起笑容，表現出還好的樣子，不想讓他更加擔心。


　　我們兩個都沒有發現，這是我最近的第一個笑容。


　　「胃痛？」當他瞭解原因後顯得氣急敗壞。「你又沒吃午餐了？！我帶你去醫

院！」


　　他也發現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機，拿了外套就要出門。


　　「痛死就算了，這樣不也很好嗎？」

　　
　　「你在說什麼？」他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兇惡，拉起我幫我穿衣服的動作也是

難得的粗暴。


　　「吃點胃散就好了，沒有必要去看醫生。」我嘆了口氣，對上他不相信的眼神。

「真的，老毛病而已。急救箱有胃藥，吃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總算放開我，快步走到急救箱前，迅速地把藥和溫水遞到我的面前，看我把藥

吞下後才又走進廚房裡，沒有一會，簡單的雞蛋青菜羹就被端放在桌上。


　　用果汁機稍微打過的波菜，乳黃色的蛋花，上面灑上白芝麻、胡蘿蔔和芹菜末，

淋了一些麻油；除了太燙而無法馬上吃完的問題，整體來說是道色香味俱全的料理，

也讓人難以想像這麼短的時間他是怎麼弄出來的。


　　在他的注視下，我用不慢，但也稱不上快的速度把青菜羹解決掉，他先遞上兌了

果汁的水果茶，才將空碗拿進去洗。從頭到尾他都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多少猜得到他

很不愉快，但我還沒有敏銳到猜得出原因。


　　當他再度出來坐到我的身邊時，我裝可憐地皺著臉向他抱怨：「太甜了。我想喝

一般的茶。」


　　「不准。」他想都沒想地回絕我，不理會我錯愕的表情，殘忍地定下新的規矩。

「以後早餐也沒有咖啡，除非你和我一起起床，先把早餐吃完再說。」


　　我緊閉嘴，經過幾番思考，才咬牙妥協地點頭，反倒讓他感到驚訝，總算露出笑

容，雖然取笑的成份比較大。


　　「我還以為你會另想方案呢！」


　　「囉唆！」我有些惱羞成怒。「你要負責叫我起床。」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苦笑著。


　　這天的突發事件打破了原本兩人莫名其妙的對立，又回到最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