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走廊

(13~14回間，老闆和若瑜的悄悄話)
一直到小聖走遠之後，兩個對峙的人都鬆下笑容，直直地盯著對方看。

「不用裝了，我剛剛有聽到你叫小聖『哥』。」無法猜測對方的意思，老闆只能先發制人，掀了對方的底。

「真不好玩。不過你幹嘛要欺負我哥？小智哥的哥哥？」若瑜不滿地嘟著嘴，話才剛說完，老闆的眼神馬上變得銳利，瞪著若瑜，連帶地週遭的氣氛也變得詭異。

「你知道我？」

「我猜的。你和小智哥長的很像，也只有我那不會認人的老哥才看不出來。」沒有被老闆的氣勢給嚇到，若瑜恢復笑容，此時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所以呢？終於決定要放手追我哥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老闆的眼中滿滿的驚訝，再也不見剛剛的氣勢。

「小智哥還真的什麼都沒有跟你講啊。最簡單的說法，我們家的人都有超強的直覺。」發現老闆的眼神從驚訝轉為懷疑，小小惹火了若瑜。「怎麼，不相信阿？算了，隨你要信不信的，不過我倒是想幫你的忙。你那什麼表情？我想幫你你還要想喔！」

老闆的臉色陰沉黑暗，是不曾在小聖面前出現過的眼神，卻是老板最真實的心情。

「為什麼要幫我？」

「說為什麼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讓小聖幸福。那是媽媽維一沒有達成的願望，也是我們全家的希望。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若瑜攤手，大有你不想也可以不要的意味。

「你就確定能給小聖幸福的人是我？」老闆依舊沉著臉，卻逐漸透露出哀傷的氣息。

「我的直覺絕對不會錯的。」若瑜對著老闆露出自信的笑容，和老闆痛苦沉思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很不安。」

「不安？」沒料到老闆會說出這句話，若瑜反問著。

「小聖……他似乎還愛著小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很多的小動作、對事物的態度上，都讓我這麼覺得。我很不安，第一次這麼沒有自信，我不知道能不能從他記憶中的小智手中把他搶回；我也害怕，害怕將他拉出痛苦的記憶之後，又將他推入另一場痛苦之中。」垂著臉，不想讓對面的人發現他的脆弱與膽怯，卻忽略自己的動作已經訴說一切。

「你是笨蛋嗎？」若瑜翻白眼，一點也不在乎對面人射出的惡毒眼光。「我都說我的直覺不會錯了，你一定是老哥的『對的人』，那又有什麼好害怕的？而且還有我站在你這邊，有什麼好不安的？記憶中就會消退，現在在老哥身邊和他創造回憶的人是你呀！」越說越激動，差點沒有拍桌站起來了；也把對面的人吼的一愣一愣的，許久才展開一貫的笑容。

「是啊，現在他是我的。」絕對地，自信地宣告著。

「那你的意思是……」若瑜笑著，執拗地要一個答案。

「好，我願意。」

 §  §  §

(31回後，老闆接到若瑜的電話)
那天接到若瑜的電話的時候，老闆真的很詫異，一來是若瑜打來的時機，剛好是和小聖鬧翻後一天，二來是好奇若瑜哪來他家電話的？

「郭大哥？你等一下喔。」確定接電話的人是老闆後，若瑜把電話拿給另外一個人。

「你就是小聖喜歡的人？」低沉溫柔的聲音，帶有年紀特有的沙啞感；雖然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但還是忍不住底想問。

「請問您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聖，不是嗎？」對方低低地笑了，讓老闆感到些許無奈。

「是關於小聖的事嗎？」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眼前有一塊麵包，中間包了什麼你不知道，那你會一口氣先把麵包掰開看裡面的餡料，還是一口一口地慢慢吃？」

這是什麼問題呀？此時的老闆不但無奈，還感到極度的無言，但對方是不可以失禮的人，老闆乖乖地回答。

「我會先問裡面是什麼再慢慢吃。」

「喔～～」對方拉長的尾音讓老闆心驚，「會看攻略卻不會照著做是嗎？」老闆的回答似乎取悅了對方，很快樂地笑著公布答案，不過心驚消去，卻升起濃濃的疑惑。

似乎發現老闆的困惑，卻沒有解釋的意願，自顧自地說下去。

「小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了，他的父母也從未反對過，儘可能地支持配合，但是壞就壞在他的媽媽，在知道小聖性向的那個晚上哭了一整夜；大概是這件事，才讓他覺得愛上同性是一件悲哀的事。」

「怎麼可能…還這麼小……」老闆有些不可置信地輕呼著，讓對方那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有什麼不可能的？有研究報導過嬰幼兒時期被家庭遺棄或是沒有和母親生活在一塊，長大後會和家庭有疏離和隔閡感。你以為嬰兒就不會有記憶印象和感覺嗎？」

「這……」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來，畢竟他不是專家，也未曾在這方面多做研究，也只能乖乖繼續聽下去。

「雖然悲哀，卻還不算不幸，所以小聖還是會喜歡人，只是裹足不前不敢追而已，但是高中的那件事就不是這樣了。」

老闆聽到對方深深吸了口氣，才又繼續接著說。

「喜歡的人因此被送到遙遠的國外，親人又在事件中生病受傷，還牽扯到全社區的人，為此小聖無法原諒自己，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卻忘了這些都是我們自願的。」

電話兩頭的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為了他們所愛的人。

「昨天小聖生氣了，」不知怎麼地，老闆說出昨天的事，有點依賴、尋求解答的意味。「說是生氣，卻是笑著說著當年我的父母怎麼欺負羞辱他和他的家人；感覺他一直在逼迫小智，卻不知道他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老闆聽到對方幾近歎息的輕笑。

「小聖就是那樣子啊，生氣起來講話也變得尖酸刻薄一點也不知道收斂，而且越生氣笑容也越大，也不過是想讓對方更生氣，看對方出糗的樣子；其實他表面這麼罵，內心早已經把自己罵上千百次，用的字也更直接尖銳；這孩子還相當心軟，把別人罵得這麼慘肯定自己也不好受。說到底，也只是個容易衝動又不懂得收嘴的笨孩子。」

聽見電話那頭的人笑得開心，老闆不禁心想：李爸爸把你自家兒子說得這麼難聽好嗎？

「大概就是這樣吧，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回來喔。」

就算把電話交給若瑜後，還是可以聽到李父開朗的笑聲。

「怎樣，郭大哥，這些對你有幫助吧？」

「謝了。」只要想到他心裡也不好受，就想要輕聲安慰、逗他開懷；只要想到他或許躲在某個角落哭，就想把他抱在懷裡，替他吻去眼淚；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只是一通電話而已，卻讓自己幾乎壓抑不住想見他的心情，這是愛慕他三年來，第一次這麼想念他，希望他就站在眼前，讓自己可以用力的抱住他。

如果真的給他這個機會，他會用力地抱住他，然後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