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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Love紅白聖誕文活動



他從家中刻意改裝、用來洗底片的暗房裡走出來時,已經接近半夜。長時間工作的疲憊加上眼睛已經習慣暗房裡的光線,一出來只覺得雙眼刺痛模糊,憑著感覺半摸索地越過客廳時,被沙發上的龐然大物嚇了一跳,揉揉眼定神看,才想起傍晚時似乎有讓人進家門,之後就置放play獨自與工作奮戰。


看見對方明明是個成年人了,靠在沙發斜頭倒睡的模樣還跟當年那個小男孩似的,令他不禁懷念地淺淺笑開。翻出客廳收納的羊絨毯,正準備替對方蓋上時,對方先有動作,抓住了他的手腕,人卻還沒完全清醒,揉著眼似乎迷惑著這是什麼地方。


他悄然解開對方的箍制,笑容跟著被毯一起再度收拾起來,自行往廚房移動,邊冷著聲問「已經很晚了,不回賓館沒問題嗎」,趕人意味濃厚。


「張大哥!」不甘被冷淡以對的大男孩吼著想要讓他正視自己,卻遭來責備似的一瞥。


「這邊隔音很糟,你小聲點。」被罵的男孩縮了一下肩膀,癟起嘴跟小孩子不高興賭氣一樣。


「張大哥跟我回去吧?」男孩的臉上苦苦哀求,但張梓葉沒有看見,他面對著鍋子正等著水滾,在男孩看不到的陰影裡,露出諷刺般的笑意。


「可是修桓,我已經回不去了,你沒忘記當初你哥是怎麼對我說的吧?」


白修桓的臉霎時轉青。


那是發生在四年前的聖誕節前夕,白家的家族聚會上。





白家人也說不上來,張梓葉什麼時候跟大少爺白修恆認識的,等大家發覺「這個人好像很常來找大少爺」,已經從炎熱的夏季邁入需要外套的冬天了。令大夥玩味的是大少爺的反應,平時孤傲冷淡但很有禮的大少爺,在面對張梓葉的時候,似乎是把平時壓抑的情緒發洩在對方身上,說出來的話連旁人聽來都覺得過分的尖酸刻薄,但張梓葉貌似沒有放在心上,而大少爺也從未拒絕對方的探訪。


在那年的家族聚會裡,大少爺不知道什麼心態地邀請對方參加;這沒有什麼,雖說是家族聚餐,年輕一輩的怕無聊都會邀請自己的幾位好友一起出席,平常不帶人參加白修恆帶人出席,也只是讓人好奇,不會有過多的聯想。


然而就在聚餐最末,兩人先後被白修恆的父親找去談話後,白修恆失控了。


據在現場的人轉述:白嘉鑫──也就是白修恆的父親──先是找來張梓葉,原本兩人還算相談甚歡,不知怎地張梓葉突然表白自己是同志,而且現在正愛著他的大公子白修恆;白嘉鑫不是觀念保守的人,但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告白,勉強維持臉上的平靜有禮地請對方好好享受宴會,結束談話後馬上招來兒子詢問。


白修恆聽完父親責備似地質問,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向眾人所在的大廳──


張梓葉正在那邊。


「你跟我爸胡說些什麼?」


「我跟他說的都是實話,我告訴他我愛你。」


原本吵雜的大廳漸漸安靜,但兩人似若無感;隨後出現的白嘉鑫被兒子的舉動和對方的回話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後方觀望等待時機插入,挽回自家與兒子的聲譽。


因為安靜,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白修恆的冷聲哼笑。


「愛我又怎樣?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別癡心妄想了。」


「不能在一起也沒有關係,只要能讓我繼續愛你就好。」


「天真的傻子,你口口聲聲說著愛我,愛情是什麼?不過就是虛幻的錯覺而已。」


「真實存在的事物不會因為看不見而消失。」


似乎是因不斷被反駁而激起情緒,白修恆收起笑容,直直地瞪視著張梓葉,彷彿深仇大恨。


「愛不是用說的,而是用做的;你說愛我,那就表現給我看。」看著張梓葉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白修恆沉下臉。「我要你以後不准再踏入台灣一步。然後現在,你可以滾回去打包行李了。」





回憶的同時,爐上鍋內的水滾了,原本在客廳的男孩也走到分隔客廳與廚房的吧檯前。


張梓葉從冰凍庫拿出手工餛飩時順口問了句「你要幾個」,話才出口就暗叫不好,因為身形和習慣都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相似,讓他一時疏忽失言,所幸對方無所察,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不屑還是排斥,口氣仍帶著哀求。


「我沒忘記,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啊!難不成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大哥跟那個女人結婚?」


「不回去又怎麼會『看得到』?」張梓葉玩著文字遊戲,惦量該抓幾顆餛飩,最後保守地只丟下兩人份,而另一鍋的麵則是少於兩人的份量。


「張大哥!」


「就跟你說別嚷嚷了。我是不會回去的,如果你只有這個請求的話,可以走了。」


氣憤不過的白修桓當下甩門離開,關門的聲音之大,在狹小的樓梯間內迴盪,攪起深夜的平靜又歸於無波。


「這是讓我準備被罵嗎?」不似真心的笑嘆,將半熟的麵撈起放入餛飩湯中,加入調味醬料,起鍋前再放入些許香菜,分撈起兩碗,麵較少的那碗多放了幾顆餛飩進去,翻出不常使用的餐盤,擺好筷子湯匙,將麵端入始終緊閉的臥房內。


大概是室內過於暖和的暖氣,床上的人不著片縷,大半身體裸露在羽絨被外,惟獨把頭塞埋在枕頭之間。


方才的關門聲果然吵到他了。


一來就擱置在桌上的筆電不知何時被移到床邊,開機過又進入休眠待機的狀態,旁邊還有一包已經吃完、飛機上附贈的綜合果仁。張梓葉空出手把電腦拿回桌子那,避開塑膠袋,將麵放到床邊的矮櫃上,坐在床沿輕喚還在睡的人。


原本想輕拍的手在接觸到溫暖圓滑的肩膀時,忍不住細細搓撫起來。


「先起來吃過再睡吧,昨晚你到我這後還沒吃什麼正餐。」


「………………狼。」聲音太過細微,埋在枕間阻礙太多,分不出是惡狼還是餓狼,也有可能是說色狼,不管哪個都讓張梓葉羞赧地搓著鼻子下方,回想起昨夜凌晨對方風塵僕僕來到自己的住所,昏睡中的自己還當是神賜的美夢,太久沒有觸碰的思念瞬間一發不可收拾,也忘記自己正在趕工、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下場便是自己挺著腰痠,還未中午就埋進暗房裡直到現在。


「剛剛是修桓?」稍微清醒的聲音仍帶點懶洋,把回憶中的張梓葉又扔進另一個幻想裡,再掙扎爬出。


「對,要我阻止你結婚。」低下頭才發現對方已經從枕頭堆鑽出,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而自己的手非常自動自發地輕拍捏揉對方的頸背。


藉著昏暗的夜燈,仍可以看見光裸的胸背上青紫斑斑。


「哼,小孩子。」語氣已經清醒,但身體的疲累尚未恢復,白修恆攀著張梓葉想要爬起。怕蹭出火的張梓葉先把人從腋下提起,抓過枕頭墊在對方的腰側,讓白修恆斜靠在自己身上,再將湯多、麵少、餛飩多的那碗遞給對方。


白修恆從善如流地接過,含吞了幾口溫熱清淡的湯之後,也不管還半躺在床上,西哩呼嚕吃了起來。張梓葉也拿起屬於自己那份,一邊吃著,不時分點麵或餛飩到白修恆的碗裡,後者則把自己不愛的配菜、過多的麵丟回張梓葉的碗中,兩人來來回回個幾次,碗很快就見底。


將料撈光只剩湯底的碗交給張梓葉的同時,咂咂嘴說:「餛飩麵少了油蔥就不好吃。」


「對不起這邊沒賣那種東西喔。」裝出沒好氣的樣子,但很快就破功笑出。


「我寄給你。」


「少爺,也要你記得啊。」將碗中的湯水喝光,把兩個碗疊在一起,因為沒放油,兩人的嘴邊都很乾淨,張梓葉不擔心情人發怒,親了口蹭了蹭。「而且,你不擔心被發現?」


問的時候無心,但看到情人僵著臉思考時感到心疼,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改問道:「你要繼續睡?」


白修恆搖搖頭,想不出辦法也只能先擱置一旁。「睡太多了,想做點別的事。」經過休息,身體的疲勞感消除得差不多了,推開張梓葉,翻身下床往浴室走。


張梓葉跟著起身,房門口在浴室旁。「還想吃什麼嗎?」


「統一布丁!」聲音是從浴室裡傳出的。


張梓葉失笑,靠在房門門框上看著半闔的浴室。「我們這邊沒有那個東西的。」


水灑的聲音蓋過裡頭人思考的沉吟,很快聲音又傳出。「那就咖啡吧。待會一起看片?」


收到點單的男人應了聲,也不在乎對方是否真有聽到回應,逕自到廚房清理用過的鍋碗,還有準備主人的訂單。


白修恆洗好澡換了家居服出來,煮咖啡的水還沒有滾。吧檯上一疊張梓葉今天洗好的照片,白修恆一張張看似隨意地翻閱。


張梓葉回頭看見對方的髮還是濕的,用手搓了搓評估濕度,最後還是抓起白修恆肩上的毛巾替他再擦乾一些。好在這地方的空氣乾燥,加上室內都有暖氣,不擔心不吹乾頭髮會犯頭風。


啵啵水滾的聲音。看完照片的白修恆抬頭,張梓葉摸摸他的額前,在回身沖咖啡前下了指令。


「去看看你想看哪部電影。」


領旨的白修恆走到電視櫃前,翻看著情人新進的片子。因為兩人的喜好相當,挑起片來也有些掙扎,最後選定雷大雨小、進了影展知名度卻不高的電影,將片子放入播放器裡,把沙發上的靠墊抱枕堆疊一塊,回頭正好見到情人端著咖啡過來、瞄到電影標題的眼神,在接過咖啡的同時問:「你看過了?」


「沒有。」白修恆輕啜著咖啡等著對方下文。意識到是自己方才的眼神讓情人有此一問,張梓葉多做解釋。「看評論覺得這片子太沉,就一直沒看。」


白修恆點頭,算是接受這樣的回答。張梓葉把剛收拾好的羊絨毯再次拿出攤開,將兩人包得緊緊的。


電影沒過多久,白修恆就感覺肩頭沉沉的,分神一看才發現情人早已睡癱,於是自己也放軟身體,讓情人可以靠得更舒服些,默默地一人將電影看完,在不驚動情人的情況下將電視關機。


過程沒驚擾到張梓葉,關機前的一閃卻吵醒了情人,迷糊地眨著眼,「不看了?」


「嗯。我們去睡吧。」將杯子被毯留在客廳,牽著人回到房間。


張梓葉鑽進被窩裡沒多久就聽見淺淺鼾聲,白修恆睜著眼等不到睡意,眼睛亂瞄看見桌上的筆電,想起來處理點公事,掀起一點棉被就聽見情人抱怨似地喃語,於是又躺回床上,腦袋轉了一下,看到情人沉睡的臉,想了想,更靠近張梓葉一些。張梓葉又皺眉喃喃了幾句,手卻很自然地將懷中的人攬得更緊些。似乎感受到對方的睡意,白修恆覺得自己的眼皮漸漸沉重,調整更舒服的姿勢,閉上眼也睡著了。





隔天張梓葉睡醒,已經逼近中午。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他的少爺情人應該不會下廚才對,不過聞不出燒焦味,張梓葉很放心地先將自己梳洗打理好才離開房間,白修恆不知道醒來多久,坐在吧檯前,斜靠在牆邊打著電腦。


吧檯椅不適合久坐,張梓葉有些心疼地從後方抱住情人,下巴靠在對方的肩窩,雙手則撫熨壓按著腰部幾個容易痠疼的點。


看著各種數據思考企畫案的白修恆空出一隻手,拍拍後方人的臉,眼睛沒有離開電腦螢幕,側過臉親了一下情人。「我弄了烤馬鈴薯。」


「你自己弄的?」喝光情人面前已經冷掉的咖啡,再次開火準備沖煮新的一壺,前置作業準備好才打開烤箱。已經烤好一段時間,烤箱內的餘溫並不燙手,倒是馬鈴薯上頭的奶油完全融光,在烤盤上留下一攤油漬。


馬鈴薯只有稍微洗過,水煮幾分鐘便撈起,也沒過過冷水就對半切開,放上奶油就進了烤箱,所幸烤箱內的餘溫慢慢燉軟了馬鈴薯中心,但皮和芋肉難以分離,張梓葉索性一起吃掉,好奇問著情人:「你自己沒吃?」


「吃了,怎麼?」白修恆從電腦前抬頭,眼神迷濛地反問。


「……沒事。」不敢問情人「難道你不覺得味道口感跟你以往吃的不一樣嗎」,只能裝孬當作沒事。


幫情人煮好咖啡,看著情人專心工作的模樣失神了幾分鐘,算算目前的時間和預估情人還要多久,自己也窩回暗房內工作。


敲門聲將張梓葉從工作狀態拉回現實。白修恆隔了幾秒沒有等到回應,才放心拉開暗房的門。這是兩人相處前就養成的默契。若是要處理底片不能進入,張梓葉會在門前擺張椅子,若只是洗照片的情況則否,不過白修恆仍是習慣在進入前會先敲門,等待張梓葉反應,如果沒有反應的話,自然當作對方是歡迎的。


白修恆進到暗房時,張梓葉正在挑選昨天洗好的毛片。鮮紅的燈光有種曖昧與不確定。白修恆靠在房間一角,看著張梓葉麻利地選片、放大曝光,將白紙丟入定影劑裡,已經有幾張放大洗好的,夾在一旁晾乾,顯現的是屬於這個地方特有的土房矮樓。古樸的建築,曖昧的燈光,時空錯亂的感覺。張梓葉結束手頭工作來到白修恆面前,後者不自覺地伸出手拉住前者一角,讓張梓葉略為訝異,低笑著問:「怎麼了?」


白修恆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張梓葉也不強迫情人。「我弄好了,一起出去吧?」摟著對方的腰走出暗房,第一件事便是轉向時鐘。剛進去時還沒有過正午,現在已經過兩點了!趕緊詢問情人吃過了沒有,果不其然得到否定的答案。


「去換衣服,我們出去吃。」瞄了眼外頭陰沉的天色,又補了句:「穿多一點。」


等兩人換好衣服可以出門,也快要三點了。這地方不比台灣方便,餐廳飯館多在一點結束,好在家附近有個廿四小時營業的連鎖餐廳,先點了兩碗熱麵,再加幾個包子,北方菜飯的份量都比南方多,這一輪點下來讓兩人都吃撐了,暫時還不想回去,白修恆提議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每次來你這都窩在家裡,還沒逛過附近有什麼。」


張梓葉無以反駁,只能捨命陪君子。


今天天氣不佳,似乎隨時都要下雪的樣子,街上見不到幾輛車子,更別說行色匆匆的路人,相較之下他們兩人是太過優閒了。


公園沿著舊時的護城河,兩旁的樹蔭自然成園。結一層薄冰的水面上還留有上回的殘雪,混雜著枯葉、土灰與人們隨棄的垃圾,像極了這個城市。


兩旁的商家順著節日也掛起虛假的榭寄生,這才讓張梓葉想起被商人炒作、隱藏名為情人節的日子──沒辦法,他和白修恆都不是個注重節日的人。


「在想什麼?」看見情人突然凝重的表情,白修恆好奇地問。


正在算日子的張梓葉突然啊了聲,緊張又好奇地抓住情人的手:「你沒有回去參加家聚?!」


白修恆挑眉。「沒有回去很令你驚訝?」在認識張梓葉前就不怎麼喜歡那種場合,認識之後更是理所當然地忽略,對於張梓葉的反應反倒無法理解。


張梓葉思考了一陣,說不清自己怎麼看待這件事,有點驚訝,更多的是高興,感覺對方把自己放在比家族更重要的地位,又擔心這只是自作多情的想法。在思考的同時不自覺地就被主人牽著走。


「那修桓昨晚離開……」可能不只是生氣,還要趕飛機回去的緣故吧?


你只想著那傢伙嗎?主人冷哼,對於寵物情人老想著他人很不以為然。「他大概趕回去牽他未來大嫂的手吧。」


接連幾個意外的資訊讓張梓葉再度沉默起來,仔細思考便發覺癥結。「修桓喜歡那個女人?」


白修恆點頭。「可是那女人只對我癡情到願意玩這種商業聯姻的把戲。」


真是罪過。張梓葉沒有說出口,仍是被白修恆從表情讀出,笑出聲。「你不會真以為那女人愛我吧?她只是覺得我比較受寵、將來能分的比較多,加上目前我已經在公司裡上班,足以提供她玩樂的花費,才會選擇我的。」


「喔唔。」張梓葉將更多的情緒隨著這聲吞入肚內。


沒有察覺任何異常的白修恆則繼續說道:「我和那女人說好,她想去哪都隨她,惟獨這個城市她不准來,如果來了,我們的協議就當作廢。」


從一開始張梓葉就知道,看似放逐的行為其實是一種保全的方式,所以才會心甘情願地待在這邊,等待情人偶爾的臨幸;也知道情人每次為了來自己這邊,總得費盡心思聲東擊西地隱藏自己行蹤,就怕被家族察覺自己對情人的影響力,進而成為絆腳石。每回想到此,就會開始焦急,為什麼自己還不夠有名氣,還不能獨當一面,只能蝸居在這城市,而無法光明正大別處相會。


白修恆瞥了眼始終安靜的情人,以為是天寒的緣故,牽著人回到住處。回到屋子裡沒多久,雪就開始飄落了。


把人趕進浴室裡;不甘寂寞的把人也拉了進來。因屋主要求,浴室中有著此地少見的浴缸,一個男人進去還能稍展肢體,兩個人的話就嫌擁擠。


等待水熱放滿之時,白修恆一下說要幫對方脫衣服,又藉口空氣太冷抱著對方毛手毛腳,張梓葉被蹭煩冒火,抓住情人的臀瓣以示警告;白修恆是安份不動了,貼在張梓葉的胸前,像隻貓似地一口一口舔著張梓葉的唇,在後者忍不住張嘴伸舌時又躲開,被惹毛的張梓葉一把箍住情人的後腦勺,狠狠吻著老在他心口撥擾搔癢的人。


擦槍走火是很容易的事,尤其在某人刻意為之的情況下,呻吟聲跟著水霧氤氳滿室。


等水放滿後,張梓葉先用熱水沖洗兩人身上的體液痕跡,才連同懷裡的人一起進到浴缸內。


白修恆的臉上還有發洩後的慵懶,因為空間關係,只能背靠著情人而無法趴在情人胸前,這讓他有些不滿,小孩子氣地彈著水面濺起無數水花。


張梓葉用腳挑整熱水溫度,直到他滿意了才將水龍頭關起。


頓時空間變為安靜,蒸氣凝結的水珠不時滴落,剩下的只有兩人份的呼吸與心跳,幸福而安心的感覺。


「Merry Christmas, Sir. My only lovely lover.」宛如歌唱般地低吟,在狹小的時空裡虔誠祝禱,沒有預料會被聽見與其反應。


懷裡看似已經睡著的人不安穩地動了動,臉上的潮紅不完全是被熱水逼出來的,似真似假地抱怨咕噥著:「明明是行憲紀念日。」


話糊在一塊,但張梓葉還是聽懂了。「這邊可沒有行憲記念日喔。」


沒有笑出聲,胸膛的震動讓白修恆就是知道他正在笑,隨之而來的是手臂腰側被帶繭的掌撫摸,被滑過的地方泛起細細刺麻的感覺,方起的火還沒有完全熄燼,大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白修恆翻過身,張梓葉的手很自然地移到他的後背腰窩,不帶情欲的撫摸,但對此時的白修恆而言有如隔靴搔癢。


「聽說今天是世界末日。」白修恆眼裡閃動著期待獵物掉入陷阱的光芒。


張梓葉不介意自己被設計,非常配合地反問:「然後?」


「如果2012是世界末日,那就讓我們在末日來臨前盡情擁抱!」


這回張梓葉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這句話好不適合你。」


「你不要?」白修恆用力捏了把情人小腹最柔軟的部分,馬上得到情人連連哀聲求饒。


「沒、沒、怎麼會!」張梓葉緊緊抱住對方,緊到讓對方的手無法再作怪。「我們現在不就在做這件事?」


「難道……你不想?」上半身被禁錮無法移動,但下半身仍是自由的。像水蛇般地擺動,腰和大腿不時滑過情人上沉伏的器官,臉上滿是誘惑,伸長了舌舔捲情人臉上的汗珠。


明明是常見的景色,但張梓葉可悲地發現,自己還是上鉤了。


「那你打算……?」張梓葉不認為情人想從浴室玩起,先不說場地濕滑,一體成型的浴缸根本是石製的,在這玩只怕皮破血流少不了。


白修恆掙脫情人的懷抱,並順手打掉在臀縫中搓磨暗示的指。「你先出去。」


聽出背後意思的張梓葉打趣問道:「不需要我幫忙嗎?」


「出去啦!你出去就是最好的幫忙了!」真是惱羞成怒的白修恆,也不管對方全身光裸濕淋,連推帶打地把人趕出浴室。


被趕出浴室的張梓葉先找件毛巾把自己擦乾,因為馬上要再脫光反而不急著找衣服穿,隨意地將浴巾圍在腰間,走到廚房食物櫃前開始思考。白修恆會這麼說就表示他真有打算,那床邊的補給品就很重要了。大腦一邊思索情人喜歡什麼口味、水要多拿個幾罐,另外一半則在感嘆,每次情人來都這麼禽獸好嗎?但情人來的時間不固定、長短也不一,不拿來禽獸一番似乎又說不過去……啊,好像還沒問情人這次會待多久!


白修恆從浴室出來,首先見到床邊堆的食物山,忍不住喃喃「這是在養豬嗎」,踢了腳蹲在食物山前發呆的情人。「換你了。」


「欸欸我也要嗎?」抬頭就看見令人噴鼻血的風景,想都沒想就直接巴住情人的大腿嗅蹭,被情人賞了顆爆栗。


「快去!」


接到命令的禽獸光著屁股衝進浴室裡,等張梓葉清理清理弄完出來,白修恆穿好睡袍抱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麼,瞬間讓張梓葉感到很哀怨。


「你好沒誠意。」不敢直接檔住情人的視線,只能在他身邊撫蹭等待,真的像隻等待主人關愛的寵物。


「我是在看能陪你玩幾天。」關起電腦,怕激烈中撞壞電腦,還特地放進床邊的小櫃子後,才正視張梓葉。「來。」


收到命令的張梓葉只差沒搖著尾巴,滿心歡喜地撲上,在情人臉上亂親亂舔。知道是對方玩笑的白修恆並不惱怒,只是拍拍對方的頭要對方克制點。玩笑的吻很快就變質染上情欲,吻的時間拉長,吻和吻的間隔縮短,被喘息、和令人臉紅的水嘖聲填滿。


在換氣之間,白修恆退了一些,避開張梓葉追上的吻,問:「你準備那麼多是想玩到幾時?」


「你不是說到世界末日嗎?」張梓葉笑答,不給親嘴就咬臉,親啃從臉頰移到耳上,又下轉至頸部。「不過我只能陪到元旦,如果世界末日在那之後我就虧大了。」


得到答案的白修恆沒在這個點上打轉,一個使勁將身上的人反壓倒在床中。被叫去清洗就已經預料這種情況,張梓葉很坦然地張開自己的身體等待情人享用。





自己愛的少爺情人其實很悶,對於沒有關係的人根本不說話;說話看似不著邊際,實際上裡頭轉的彎都快打死結了,就拿剛才的問題,其實是想問自己的工作吧?


老是使用命令句,這是因家庭背景的緣故怪不得,連帶生活常識都很低微,像是今早的烤馬鈴薯。


總是一個人一股勁地苦惱,要把周圍的人都弄得服貼才滿意,又自我中心得不可思議,覺得所有事情就該照的他的想法走。


這樣的少爺,在床上也很彆扭,明明是怕被上過沒體力反壓,所以搶著要先壓倒自己;但等到後頭拋開理智,「好爽」「好棒的雞雞」「插壞我吧」各種直白的話胡亂喊一通,讓聽的人先感到害躁,也跟著難以把持。


另外還一點就是,體力超級糟,才玩個半天,人已經昏迷叫不醒了。張梓葉苦笑地拍拍情人的臉頰,確定是真的醒不來了,輕輕推開身上的情人,讓挺立還未消軟的器官退出情人體內,如此的舉動也只讓白修恆稍微蹙起眉。還以為敢說這種大話,體力應該也練好,看來要讓情人訓練體力耐力有如癡人說夢;不過自己似乎也老了,竟然感到腰痠腿軟。


走到浴室放熱水這短短的過程,欲望已經消退的大半,張梓葉沒有費事替自己打出,就著溫涼的水稍微打理一下自己,等水溫足了水位高了,才將床上的情人移到浴室。


單獨把人放在水裡,眉頭就豎得老高的,張梓葉不敢驚動情人地輕笑著,加快手下清理的動作,等事後工作完善,便進到浴缸當肉墊,白修恆的眉頭馬上鬆解,表情轉為安寧的笑容。


光這點微不足道的依賴,就讓張梓葉死心蹋地地跟著白修恆。


如果他只有在我的身旁才能放下所有防備偽裝,那我將會做他一輩子的防空洞,就算此生再也不能見到光也無所謂。


張梓葉緊緊抱著情人,享受這片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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